本報記者 蔣慎敏
  昨天上午9點,章文根從吳山上走下最後一個臺階。長長舒了一口氣,用佈滿老繭的手,慢慢按摩著肩膀。一如這31年來的每一天。
  老照片里的他曾出現在本報2001年的報道中,那時的他,一根扁擔兩個木桶來回吳山上下,擔起了吳山上的公廁“出路”。
  如今章師傅已經56歲了,他是清波街道的一名普通環衛工人,雖然已不必每天上下吳山,但每隔三個月,他都要抽出一天來到吳山的公廁上,清理化糞池——每次要挑30多擔,上上下下要30餘趟。
  章師傅乾的活計,便是挑糞工這個在許多人記憶中已經淡出的工種。
  臟了我一個,幸福千萬家。這話聽著提氣,可真正堅持下來的又有幾人——吳山中,108階石階上,一根扁擔兩個木桶,章師傅一干31年。
  一根扁擔兩個木桶
  每次上下30趟
  “現在已經輕鬆多了。”章師傅並不擅長言辭,說起話來還會磕磕絆絆。但卻嗓門洪亮,傳出的爽朗笑聲總比言語要多。七八年前開始,公廁終於有了化糞池,他終於不用每天奔波在吳山的臺階上。
  但三月一次的大清理,同樣不易——半夜2點,住在三堡的章師傅就得起床,在3點半左右趕到吳山。上山挑糞,得走108階石階。一根扁擔兩個木桶,盛滿就有100多斤。空桶上山,滿桶下山,這樣的來回一次得重覆30趟,通常要到早上9點多才能結束。
  每一次,從山上運下的穢物,重量超過1.5噸。全憑章師傅一人肩扛步行。
  章師傅笑著擺了擺手,他說現在起碼能開環衛車到山腳下,而且山上建好了糞池,只需要3個月運一趟。而在幾年前,像伍公山上的公廁,尚沒有糞池,他幾乎得天天摸黑上山挑糞。
  “我是24歲進的環衛所。因為以前是農民,少不了挑糞施肥,就把挑糞的活給了我。”說起當年剛入行的情景,章師傅至今還感到榮耀。按他自己的話說,這個活雖然尋常普通,但卻“一定得要有人去做,沒有就不行”。
  不過這份活計,卻長期面臨著“斷檔”的危險。章師傅說,自己快要退休了,兩名同事比自己還要大。以前他也曾想找個接班人,可年輕人們過來一看,往往當天就說不幹了。
  杭州市城管委市容環衛中心副主任鄭勝全告訴記者,如今杭州只有少數環衛車輛難以開進的老小區,與吳山、寶石山上的公廁需要章師傅這樣的挑糞工,從事這一工作的環衛工作者數量,一隻手就可以數過來。但另一方面,這些小區與公廁,由於地形緣故,可能在較長時間里,依舊需要挑糞工。
  這份工作
  付出的不止是辛勞
  年近花甲的章師傅,理了一頭短髮,看上去猶如40多歲的中年人一般精神。而超過180釐米的魁梧身材,更讓他顯得比30出頭的上班族還要有幹勁。
  然而細看卻能看到長年的辛苦在他身上刻下的印記——章師傅的頭髮幾乎已經全白。手心手背的皮膚,像是乾涸開裂的黑土地,粗糙異常。捲起褲腿,還能看到多處縫針傷口留下的痕跡。
  這份章師傅眼中“相比以往輕鬆許多”的活計,也並非真如他所說的那樣輕鬆。連續6個小時的重體力勞動,如今章師傅幹上一次,兩腿就得疼上三四天。只要一坐下,章師傅就會習慣性用手掌叉著右腿——因為那裡酸痛得特別厲害。
  為了這份工作,章師傅的付出可遠遠不止如此。
  “以前是沒有手套的,現在趕得急了,也經常來不及戴。”無論挑糞還是疏通,身子免不了和糞水零距離接觸。有好幾次,挑糞下山,提桶倒的時候一不小心,就濺了一臉。而為了上下山不至於喘不過氣,章師傅是沒法帶著口罩挑糞的。
  這些尋常人難以接受的場面,尚是其次,最讓章師傅傷心的,是家人的不理解。
  “從小兒子同學就笑他,說你爸爸是挑糞的。他就一個人生悶氣。”章師傅頓了頓,沒有再說下去。
  聽到一句“小章辛苦了”
  一切都值了
  辛勞如斯,章師傅何以堅持了這麼多年。在他看來,天平兩端,依舊是得到的更多。
  “以前山上有住著居民的,每天我都得上去。”章師傅說,以前山上的住戶衛生設施缺乏,章師傅得每天趁著夜色,沉聲低吼著“倒馬桶咯”,挨家挨戶去收。這個活請不了假,颳風下雨得去,生病也得扛著。特別是,不少住戶還是孤寡老人,得依靠章師傅進門幫忙抬出來。
  然而老人們卻很尊重他,不少老人家都會早早備好了茶水和煙。
  這份溫暖的尊重,一直延續到現在。不少從前住山上的居民,如今搬到了山下,章師傅每次挑糞都會路過他們家門前。
  見著面了,居民們也不忙著捂鼻掩臭,而是和他打個招呼,聊上幾句。幾位熱心的大媽,更會招呼著屋裡的老頭子拿幾根煙出來,讓章師傅嘗嘗。
  “煙我是不好意思要的,茶水倒真得喝上幾口。”說起這個,章師傅笑了。
  他說,再多的辛苦,只要聽到老人家們一句“小章辛苦了”,也就值得了。
  (感謝讀者周先生提供線索)
  (原標題:吳山上這份特殊的擔子他一挑就是31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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